后汉书_列传任李万邳刘耿列传译文

查阅典籍:《后汉书》——「后汉书·列传任李万邳刘耿列传」原文

  (任光、李忠、万脩、邳彤、刘植,耿纯)

  ◆任光传

  任光字伯卿,南阳郡宛县人。年轻时忠厚,为乡里所爱。起初为乡啬夫,郡县吏。汉兵到宛,军人见任光冠服鲜明,令他解下衣服,准备把他杀掉而夺其衣服。刚好光禄勋刘赐到了,看任光容貌像个长者模样,就把他救了。任光就率领党徒跟从刘赐,为安集掾,拜为偏将军,与世祖破王寻、王邑。更始到洛阳,以任光为信都太守。王郎兴起,郡国都投降了王郎,任光独不肯,就与都尉李忠、令万修、功曹阮况、五官掾郭唐等同心固守。廷掾拿着王郎的檄文到任光家去说服任光,任光把廷掾斩之于市,以宣示于百姓,发精兵四千人加强城守。

  更始二年(24)春,世祖自蓟回来,狼狈得不知往何处去,听说信都独为汉拒王郎,就奔赴信都。任光等独守孤城,恐不能保全,听说世祖到了,大喜,官吏民众都称万岁,即时开门,与李忠、万修率领官属欢迎晋谒。世祖到住所,对任光说“:伯卿,今势单力薄,想与你一起到城头子路、力子都兵中去,你看怎样呢?”任光说:“不可。”世祖说:“你兵少,怎么办呢?”任光说:“可招募快速部队,出攻旁县,如不投降的,就任其掠夺。人贪财物,这样兵就可以招到了。”世祖听从了。

  拜任光为左大将军,封武成侯,留南阳宗广领信都太守职务,使任光带兵跟从自己。任光就多作檄文说“:大司马刘公率领城头子路、力子都兵百万之众从东方到来,征讨各部反贼。”遣骑奔驰到巨鹿界中。官吏民众得到檄文,互相传告。世祖于是与任光等在日暮时进入堂阳界,令骑兵各持火炬,使火光弥漫于泽中,火光照耀天地,举城莫不震惊恐怖,当夜就投降了。

  旬日之间,兵力大盛,因而转攻城邑,攻克邯郸,于是遣任光回郡。城头子路,是东平人,姓爰,名曾,字子路,与肥城刘诩起兵卢城头,所以称他的兵是“城头子路。”子路自称“都从事”,刘诩称“校三老”,在黄河、济水之间侵略掠夺,部众达二十多万。更始立,爰曾遣使归降,更始拜爰曾为东莱郡太守,刘诩为济南太守,都行使大将军事。这年,爰曾被他的部将所杀,众推刘诩为主,更始封刘诩为助国侯,令他罢兵回到自己郡里去。力子都,是东海人,在乡里起兵,劫掠攻击在徐州,兖州一带,有部众六七万人。

  更始立,遣使投降,拜力子都为徐州牧。被其部下所杀,其余党再聚集起来,与诸贼相会檀乡,因此号为檀乡。檀乡大帅董次仲开始时起于茌平县,于是渡河入魏郡清河,与五校会合,有众十多万。

  建武元年(25),世祖入洛阳,派遣大司马吴汉军袭击檀乡,第二年春,檀乡失败投降。这年,更封任光为阿陵侯,食邑万户。

  建武五年(29),征召到京师,奉朝请。其年冬去世。子任隗嗣位。

  ◆李忠传

  李忠字仲都,东莱郡黄县人。父亲为高密都尉。李忠平帝时以父任为郎,署中数十人,而李忠独以好礼修饰整齐著称。王莽时为新博属长,郡中都尊敬信任他。更始即位,派遣使者巡行郡国,即拜李忠为都尉官。李忠就与任光共同奉世祖,以为右大将军,封武固侯。当时世祖自己解下所佩带的绶带替李忠带上,因而从世祖攻下属县,到达苦胫县,世祖会合诸将,问他们得到了哪些财物,只有李忠没有掠夺。世祖说“:我想特别赏赐李忠,你们不会有什么怨恨吧?”就以所乘的大马丽马及绣被衣物赐给李忠。进而围攻巨鹿,没有攻下,王郎遣将攻信都,信都大姓马宠等开门将其放入,将太守宗广及李忠的母亲妻子劫持起来,而令亲属去招呼李忠。

  当时马宠的弟弟跟从李忠为校尉,李忠即时召见,斥责马宠等背恩反城,因而把他杀了。诸将都惊恐说:“你母亲妻子还在人家手中,杀了他的弟弟,不是过分了吗!”李忠说“:如反贼不诛,那就是二心了。”世祖听到后赞美李忠说:“现在我的兵已成了,将军可以回去救你的老母妻子,要招募吏民中能救得家属的,赏赐千万,到我这里来领取。”李忠说:“蒙明公大恩,我只想到为公效命,实在不敢顾及自己家属。”世祖就使任光率兵救信都,任光的兵在路上分散投降了王郎,任光无功而还。恰逢更始派遣将领攻破了信都,李忠家属才得到安全。世祖因而使李忠回信都,行太守事,李忠就把郡中那些归附王郎的大姓,诛杀数百人。等到任光回到郡里,李忠就复原为都尉。

  建武二年(126),更封中水侯,食邑三千户。这年,征拜为五官中郎将,跟从平定庞萌、董宪等。

  建武六年(30),迁丹阳太守。这时海内刚刚平定,南方海滨江淮一带,很多人拥兵割据。李忠到郡,招使归附,其不服从的全部诛灭,旬日之内都平定了。李忠以丹阳越俗不喜学习,嫁娶仪礼,不如中原隆重,就为之起学校,习礼仪,春秋举行礼会,选用通晓经术,在郡中为人向慕的人主持。由此垦田增多,三年之中流民成为当地土著者达五万余口。

  建武十四年(38),三公考核评定为天下第一,迁豫章太守。因病免官,征召到京师。

  建武十九年(43)去世。

  ◆万脩传

  万脩字君游,扶风郡茂陵人。更始时,为信都令,与太守任光、都尉李忠共同守城,迎接世祖,拜为偏将军,封造义侯。等到破了邯郸,拜为右将军,跟从平定河北。

  建武二年(26),更封槐里侯。与扬化将军坚镡共攻南阳,没攻下而得了病,在军中去世。子万普嗣位,徙封泫氏侯。万普卒,子万亲嗣位,徙封扶柳侯。万亲卒,无子,封国废除。

  永初七年(113),邓太后续封万脩曾孙万丰为曲平亭侯。万丰卒,子万炽嗣位。

  永建元年(26),万炽卒,无子,封国废除。

  延熹二年(159),桓帝续封万脩玄孙万恭为门德亭侯。

  ◆邳彤传

  邳彤字伟君,信都人。父邳吉,为辽西太守。邳彤起初为王莽和成卒正。世祖攻取河北,到下曲阳。邳彤举城投降,世祖便以邳彤为太守,居留数日。世祖北到蓟,恰逢王郎兵起,使将领攻略土地,所到之县莫不奉迎,惟有和成、信都坚守不下。邳彤听说世祖从蓟回来,失了军队,准备到信都,就先派五官掾张万、督邮尹绥选精骑二千余匹,沿路迎世祖军。邳彤不久就与世祖相会于信都。世祖虽然得到了二郡的帮助,但兵众没有集合,部下多说可用信都兵送他西归长安。邳彤当即回答说“:议者之言都错了。吏民歌颂思念汉朝已久了,所以更始即位天下群起响应,三辅清宫扫榻除道以表欢迎。一个人举戟大呼,则千里之将无不献城而逃遁,贼虏匍匐请降。自从上古以来,也没有感物动民达到这种程度的。那王郎只是一个卜卦之士,假借刘氏宗室之名乘天下混乱之势,驱使集合乌合之众,竟震慑燕、赵之地;何况明公奋起二郡之兵,宣扬响应之威,要攻则何城不可克,要战则何军不可降!现在弃此而归,不但空失河北,而且更惊动三辅,使威风重名一旦坠损,这就不是有利的良计。假若明公没有再次征伐的意图,那么虽有信都之兵也难以相会哩。为什么呢?明公既已西归,那么邯郸的城民是不肯捐弃父母,背弃城主,而千里送公西归的,他们的离散逃亡是必然的了。”世祖以其言为善而停止西归。

  即日拜邳彤为后大将军,和成太守一如过去,使他率兵在前面。等到达堂阳,堂阳已反属王郎,邳彤派遣张万、尹绥先去晓谕官吏民众,世祖夜间到达,堂阳就开门出迎。又引兵击破白奢贼于中山。自此邳彤常从世祖攻战。信都复造**归顺王郎,王郎所设置的信都王拘捕囚缚邳彤的叔父及妻子儿女,使他们以手书呼唤邳彤说:“投降就封爵,不投降就灭族。”邳彤流泪哭泣回报说“:事君王的不得顾家。邳彤亲属所以至今得以安身于信都,是刘公的恩德。刘公现在正忙于国事,我邳彤不得以私事为念。”恰好更始派去的将领攻下了信都,王郎兵败走,因此邳彤家属得免于难。攻拔邯郸后,封邳彤为武义侯。

  建武元年(25),更封灵寿侯,代理大司空事。帝入洛阳,拜邳彤为太常,月余之间日转少府,这年免太常职事。再为左曹侍中,常从征伐。

  建武六年(30)回到封国。邳彤去世,子邳汤嗣位,

  建武九年(33),徙封为乐陵侯。

  建武十九年(43),邳汤去世,子邳某嗣位,无子,封国被废。

  元初元年(114),邓太后续封邳彤孙邳音为平亭侯。邳音去世,子邳柴嗣位。起初,张万、尹绥与邳彤同迎世祖,都拜为偏将军,也跟从征伐。张万封重平侯,尹绥封平台侯。史官评论道:凡是说到成事的,都是因功劳卓著而容易显声扬名;预谋事的先见的,因事理隐晦而难以昭著。这当然是按照实情比较而言的,是应当推理考察的。至于世祖虽得二郡之众,仍想西还长安,弃成业,临不测之境,而世祖并未觉悟,出谋划策者都附和跟从,在这种情况下,邳彤的话,难道不是先见之明吗!论语上面说“一句话可以使国家兴隆”,邳彤的话,是很接近的了。

  ◆刘植传

  刘植字伯先,巨鹿昌城人。王郎起事后,刘植与弟刘喜、从兄刘歆率领宗族宾客数千人据昌城。听说世祖从蓟回来,就开城门迎世祖,世祖以刘植为骁骑将军,以刘喜,刘歆为偏将军,都封为列侯。这时真定王刘扬起兵以归附王郎,有众十多万人,世祖派遣刘植去劝说刘扬,刘扬就降了。世祖因而留在真定,纳了郭后,郭后就是刘扬的外甥女,所以以此厚结。就与刘扬及诸将在郭氏漆里的家中摆酒庆贺,刘扬为之击筑以为欢,因此得进兵攻拔邯郸,跟从平定河北。

  建武二年(26),更封刘植为昌城侯。讨伐密县贼,死于战事。子刘向嗣位。帝使刘喜代为率领刘植的军队,复封为骁骑将军,封为观津侯。刘喜去世,又以刘歆为骁骑将军,封为浮阳侯。刘喜、刘歆跟从征伐,都传封国于后代。刘向徙封为东武阳侯,死后,子刘述嗣位。

  永平十五年(72),因与楚王刘英谋反有牵连,封国被废除。

  ◆耿纯传

  耿纯字伯山,巨鹿宋子人。父亲耿艾,是王莽济平尹。耿纯就学于长安,所以授官为纳言士。王莽败,更始即位,使舞阳王李轶向各郡国招降,耿纯父亲耿艾投降,回去任济南太守。当时李轶兄弟掌权,独断行于一方,宾客游说的很多。耿纯连续多次求见不得通报,过了很久才得见。因而对李轶说:“大王以龙虎之雄姿,逢风云之际会,迅速拔地而起,一月之间兄弟称王,但士民们并不知道你有什么德行,你也没有对百姓宣扬有什么功劳,恩宠与官位暴兴,这是聪明人所忌讳的。兢兢业业警惕自持,还恐怕没有好下场,何况是骤然暴发而自足,难道可以成功吗?”李轶很奇异,而且以耿纯是巨鹿的大姓,就以帝旨拜耿纯为骑都尉,授以符节,令他安集赵。恰逢世祖渡河到了邯郸,耿纯即往谒见,世祖高兴地接待了他。耿纯退,看到官属们统帅军队的法度与别的将领不同,就要求自行结交采纳,贡献马匹及缣帛数百匹。世祖北上到中山,留耿纯在邯郸。恰逢王郎造**,世祖自蓟向东南奔驰,耿纯与从弟耿讠斤、耿宿、耿植共同率领宗族宾客二千余人,老者病者都载棺木相随,迎世祖于育县。拜耿纯为前将军,封耿乡侯,耿讠斤、耿宿、耿植都拜为偏将军,使他们与耿纯居前队,降下宋子,又跟从攻下曲阳及中山。这时很多郡国都向邯郸投降,耿纯惟恐宗室心怀二心,就使耿讠斤、耿宿回去把宗室的庐舍都烧掉。世祖问耿纯为什么这样做,耿纯说:“我看到明公单车来到河北,并无府藏之积蓄,可为重赏之甘饵,可以聚集众人的,只不过以恩德为怀,是以士众乐于归附。现在邯郸自立尊号,北州疑惑,我虽举族归命于明公,老弱同行,还害怕宗人宾客不同心的人,所以烧其庐舍,以绝其反顾的希望。”世祖叹息。到了高阝,世祖止于旅舍,高阝大姓苏公造**开城门放王郎将李恽入内。耿纯先发觉,率兵与李恽激战,大破并斩了李恽。跟从平定邯郸,又破铜马。这时赤眉、青犊、上江、大彤、铁胫、五幡十多万部众都在射犬,世祖引兵准备进击。耿纯军在前,离众营数里,贼忽然乘夜攻耿纯,箭矢如雨点射进营中,士卒多有死伤。耿纯勒令部众,坚守不动。选出敢死队二千人,都手持强弩,各著三矢,令他们轻骑潜行,绕入贼兵背后,齐声呼叫,强弩并发,贼众惊走,耿纯追击,大破贼兵。

  耿纯派遣快马去禀报世祖。第二天一早世祖与诸将都到营,慰劳耿纯说“:昨夜很困吗?”耿纯说“:仰赖明公威德,幸而得到安全。”世祖说:“大兵不可夜间行动,所以没有相救。军营进退没有常规,你的宗族不可全居军中哩。”就以耿纯同族人耿及为蒲吾长,令耿纯将亲属都住在蒲吾县。

  世祖即位,封耿纯为高阳侯。击刘永于济阴,攻下定陶。起初,耿纯跟从攻击王郎,坠马肩部折伤,时常肩伤病发,于是回到怀宫。帝问:“你兄弟谁可以使?”耿纯推举从弟耿植,于是使耿植率耿纯军马,耿纯还是以前将军职务相从。这时真定王刘扬又造作谶记说“:赤九之后,瘿扬为主。”刘扬有瘿病,想惑乱群众,与绵曼贼相往来。

  建武二年(26)春,光武派遣骑都尉陈副、游击将军邓隆征召刘扬,刘扬关闭城门,不让陈副等进城。于是再派遣耿纯持符节,颁行赦令于幽州、冀州,所过之处并使其慰劳王侯。秘密命令耿纯说:“刘扬如果见你,你就把他收捕起来。”耿纯带领吏士百余骑与陈副、邓隆相会于元氏,同到真定,在旅舍住下。刘扬称有病不肯谒见,以耿纯是真定宗室姊妹之子,就派遣使者送书信给耿纯,准备与他相见。耿纯回报说“:我奉使见王侯牧守,不得先去见你,你如要晤面,应到馆舍。”这时刘扬弟临邑侯刘让及从兄刘细各拥兵万余人,刘扬自恃兵多势强而耿纯意在安静,就带着官属去见他,兄弟各带轻兵在门外。刘扬进去见到耿纯,耿纯以礼相敬,因而请刘让、刘细都进屋内,于是关门把刘扬兄弟全部杀了,再带兵而出。真定震惊恐怖,没有人敢异动。帝怜悯刘扬、刘让阴谋尚未发动,就封了他们的儿子,恢复了他们的故国。耿纯回到京师,因而请求说:“臣本是官吏家子孙,有幸逢大汉复兴,圣主即位,我备位列将,被爵为通侯。现在天下略已平定,臣无处施展才志,愿意试治一个郡,尽力报效。”帝笑着说:“你既治武事,又想修文治吗?”就拜耿纯为东郡太守。当时东郡还没有平定,耿纯视事数月,盗贼都清静安宁了。

  建武四年(28),诏令耿纯率兵击更始东平太守范荆,范荆投降。又进击太山济南及平原贼,都平定了。居东郡四年,这时发干县长有罪,耿纯案奏,将县长围守,奏没有下来,发干县长自杀了。耿纯被牵连免职,以列侯奉朝请。跟从攻击董宪,路过东郡,百姓老小数千人跟着世祖车驾流泪哭泣,说“愿再得耿君。”帝对公卿们说“:耿纯从小身披甲胄为军吏罢了,作为东郡太守竟然能这样为百姓所思念吗?”建武六年(30),定封为东光侯。耿纯告辞就国,帝说:“文帝对周勃说过丞相是我所敬重的,你现在为我率诸侯到封国去’,现在也是这样啊。”耿纯接受诏命而去。到了邺,赐谷万斛。到了封国,耿纯吊唁死者慰问病人,民众很敬爱他。

  建武八年(32),东郡、济阴盗贼群起,帝派遣大司空李通、横野大将军王常去讨伐。帝以耿纯在卫地有很高的威信,遣使拜耿纯为太中大夫,让他与大军会于东郡。东郡听说耿纯到了,盗贼九千余人都到耿纯处投降,大军不战而回。玺书再以耿纯为东郡太守,官吏百姓都心悦诚服。

  建武十三年(37),卒于官,谥封为成侯。子耿阜嗣位。耿植后来为辅威将军,封武邑侯。耿宿为代郡太守,封遂乡侯。耿讠斤为赤眉将军,封著武侯,跟从邓禹西征,战死于云阳。宗族中被封为列侯的有四人,关内侯的三人,为二千石的共九人。

  任光 子隗 李忠 万脩 邳彤 刘植 耿纯

  任光字伯卿,南阳宛人也。少忠厚,为乡里所爱。初为乡啬夫、郡县吏。汉兵至宛,军人见光冠服鲜明,令解衣,将杀而夺之。会光禄勋刘赐适至,视光容貌长者,乃救全之。光因率党与从赐,为安集掾,拜偏将军,与世祖破王寻、王邑。

  更始至洛阳,以光为信都太守。及王郎起,郡国皆降之,光独不肯,遂与都尉李忠、令万脩、功曹阮况、五官掾郭唐等同心固守。廷掾持王郎檄诣府白光,光斩之于市,以徇百姓,发精兵四千人城守。更始二年春,世祖自蓟还,狼狈不知所向,传闻信都独为汉拒邯郸,即驰赴之。光等孤城独守,恐不能全,闻世祖至,大喜,吏民皆称万岁,即时开门,与李忠、万脩率官属迎谒。世祖入传舍,谓光曰:“伯卿,今势力虚弱,欲俱入城头子路、力子都兵中,何如邪?”光曰:“不可。”世祖曰:“卿兵少,如何?”光曰:“可募发奔命,出攻傍县,若不降者,恣听掠之。人贪财物,则兵可招而致也。”世祖从之。拜光为左大将军,封武成侯,留南阳宗广领信都太守事,使光将兵从。光乃多作檄文曰:“大司马刘公将城头子路、力子都兵百万众从东方来,击诸反虏。”遣骑驰至巨鹿界中。吏民得檄,传相告语。世祖遂与光等投暮入堂阳界,使骑各持炬火,弥满泽中,光炎烛天地,举城莫不震惊惶怖,其夜即降。旬日之间,兵众大盛,因攻城邑,遂屠邯郸,乃遣光归郡。

  城头子路者,东平人,姓爰,名曾,字子路,与肥城刘诩起兵卢城头,故号其兵为“城头子路”。曾自称“都从事”,诩称“校三老”,寇掠河、济间,众至二十余万。更始立,曾遣使降,拜曾东莱郡太守,诩济南太守,皆行大将军事。是岁,曾为其将所杀,众推诩为主,更始封诩助国侯,令罢兵归本郡。

  力子都者,东海人也。起兵乡里,抄击徐、兗界,众有六七万。更始立,遣使降,拜子都徐州牧。为其部曲所杀,余党复相聚,与诸贼会于檀乡,因号为檀乡。檀乡渠帅董次仲始起茌平,遂渡河入魏郡清河,与五校合,众十余万。建武元年,世祖入洛阳,遣大司马吴汉等击檀乡,明年春,大破降之。

  是岁,更封光阿陵侯,食邑万户。五年,征诣京师,奉朝请。其冬卒。子隗嗣。

  后阮况为南阳太守,郭唐至河南尹,皆有能名。

  隗字仲和,少好黄、老,清静寡欲,所得奉秩,常以赈恤宗族,收养孤寡。显宗闻之,擢奉朝请,迁羽林左监、虎贲中郎将,又迁长水校尉。肃宗即位,雅相敬爱,数称其行,以为将作大匠。将作大匠自建武以来常谒者兼之,至隗乃置真焉。建初五年,迁太仆,八年,代窦固为光禄勋,所历皆有称。章和元年,拜司空。

  隗义行内修,不求名誉,而以沈正见重于世。和帝即位,大将军窦宪秉权,专作威福,内外朝臣莫不震慑。时,宪击匈奴,国用劳费,隗奏议征宪还,前后十上。独与司徒袁安同心毕力,持重处正,鲠言直议,无所回隐,语在《袁安传》。

  永元四年薨,子屯嗣。帝追思隗忠,擢屯为步兵校尉,徙封西阳侯。

  屯卒,子胜嗣。胜卒,子世嗣,徙封北乡侯。

  李忠字仲都,东莱黄人也。父为高密都尉。忠元始中以父任为郎,署中数十人,而忠独以好礼修整称。王莽时为新博属长,郡中咸敬信之。

  更始立,使使者行郡国,即拜忠都尉官。忠遂与任光同奉世祖,以为右大将军,封武固侯。时,世祖自解所佩绶以带忠,因从攻下属县。至苦陉,世祖会诸将,问所得财物,唯忠独无所掠。世祖曰:“我欲特赐,李忠,诸卿得无望乎?”即以所乘大骊马及绣被衣物赐之。

  进围巨鹿,未下,王郎遣将攻信都,信都大姓马宠等开城内之,收太守宗广及忠母、妻,而令亲属招呼忠。时,宠弟从忠为校尉,忠即时召见,责数以背恩反城,因格杀之。诸将皆惊曰:“家属在人手中,杀其弟,何猛也!”忠曰:“若纵贼不诛,则二心也。”世祖闻而美之,谓忠曰:“今吾兵已成矣,将军可归救老母、妻、子,宜自募吏民能得家属者,赐钱千万,来从我取。”忠曰:“蒙明公大恩,思得效命,诚不敢内顾宗亲。”世祖乃使任光将兵救信都,光兵于道散降王郎,无功而还。会更始遣将攻破信都,忠家属得全。世祖因使忠还,行太守事,收郡中大姓附邯郸者,诛杀数百人。及任光归郡,忠乃还复为都尉。建武二年,更封中水侯,食邑三千户。其年,征拜五官中郎将,从平宠萌,董宪等。

  六年,迁丹阳太守。是时,海内新定,南方海滨江淮,多拥兵据土。忠到郡,招怀降附,其不服者悉诛之,旬月皆平。忠以丹阳越俗不好学,嫁娶礼仪,衰于中国,乃为起学校,习礼容,春秋乡饮,选用明经,郡中向慕之。垦田增多,三岁间流民占著者五万余口。十四年,三公奏课为天下第一,迁豫章太守。病去官,征诣京师。十九年,卒。

  子威嗣。威卒,子纯嗣,永平九年,坐母杀纯叔父。国除。永初七年,邓太后复封纯琴亭侯。纯卒,子广嗣。

  万脩字君游,扶风茂陵人也。更始时,为信都令,与太守任光、都尉李忠共城守,迎世祖,拜为偏将军,封造义侯。及破邯郸,拜右将军,从平河北。建武二年,更封槐里侯。与扬化将军坚镡俱击南阳,未克而病,卒于军。

  子普嗣,徙封泫氏侯。普卒,子亲嗣,徙封扶柳侯。亲卒,无子,国除。永初七年,邓太后绍封脩曾孙丰为曲平亭侯。丰卒,子炽嗣。永建元年,炽卒,无子,国除。延熹二年,桓帝绍封脩玄孙恭为门德亭侯。

  邳彤字伟君,信都人也。父吉,为辽西太守。彤初为王莽和成卒正。世祖徇河北,至下曲阳,彤举城降,复以为太守,留止数日。世祖北至蓟,会王郎兵起,使其将徇地,所到县莫不奉迎,唯和成、信都坚守不下。彤闻世祖从蓟还,失军,欲至信都,乃先使五官掾张万、督邮尹绥,选精骑二千余匹,缘路迎世祖军。彤寻与世祖会信都。世祖虽得二郡之助,而兵众未合,议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,西还长安。彤廷对曰:

  议者之言皆非也。吏民歌吟思汉久矣,故更始举尊号而天下响应,三辅清宫除道以迎之。一夫荷戟大呼,则千里之将无不捐城遁逃,虏伏请降。自上古以来,亦未有感物动民其如此者也。又卜者王郎,假名因势,驱集乌合之众,遂震燕、赵之地;况明公奋二郡之兵,扬响应之威,以攻则何城不克,以战则何军不服!今释此而归,岂徒空失河北,必要惊动三辅,堕损威重,非计之得者也。若明公无复征伐之意,则虽信都之兵犹难会也。何者?明公既西,则邯郸城民不肯捐父母、背城主,而千里送公,其离散亡逃可必也。

  世祖善其言而止。即日拜彤为后大将军,和成太守如故,使将兵居前。比至堂阳,堂阳已反属王郎,彤使张万、尹绥先晓譬吏民,世祖夜至,即开门出迎。引兵击破白奢贼于中山。自此常从战攻。

  信都复反为王郎,郎所置信都王捕系彤父弟及妻子,使为手书呼彤曰:“降者封爵,不降族灭。”彤涕泣报曰:“事君者不得顾家。彤亲属所以至今得安于信都者,刘公之恩也。公方争国事,彤不得复念私也。”会更始所遣将攻拔信都,郎兵败走,彤家属得免。

  及拔邯郸,封武义侯。建武元年,更封灵寿侯,行大司空事。帝入洛阳,拜彤太常,月余日转少府,是年免。复为左曹侍中,常从征伐。六年,就国。

  彤卒,子汤嗣,九年,徙封乐陵侯。十九年,汤卒,子某嗣;无子,国除。元初元年,邓太后绍封彤孙音为平亭侯。音卒、子柴嗣。

  初,张万,尹绥与彤俱迎世祖,皆拜偏将军,亦从征伐。万封重平侯,绥封平台侯。

  论曰:凡言成事者,以功著易显;谋几初者,以理隐难昭。斯固原情比迹,所宜推察者也。若乃议者欲因二郡之众,建入关之策,委成业,临不测,而世主未悟,谋夫景同,邳彤之廷对,其为几乎!语曰“一言可以兴邦”,斯近之矣。

  刘植字伯先,巨鹿昌城人也。王郎起,植与弟喜、从兄歆率宗族宾客,聚兵数千人据昌城。闻世祖从蓟还,乃开门迎世祖,以植为骁骑将军,喜、歆偏将军,皆为列侯。时真定王刘扬起兵以附王郎,众十余万,世祖遣植说扬,扬乃降。世祖因留真定,纳郭后,后即扬之甥也,故以此结之。乃与扬及诸将置酒郭氏漆里舍,扬击筑为欢,因得进兵拔邯郸,从平河北。

  建武二年,更封植为昌城侯。讨密县贼,战殁。子向嗣。帝使喜代将植营,复为骁骑将军,封观津侯。喜卒,复以歆为骁骑将军,封浮阳侯。喜、歆从征伐,皆传国于后。向徙封东武阳侯,卒,子述嗣,永平十五年,坐与楚王英谋反,国除。

  耿纯字伯山,巨鹿宋子人也。父艾,为王莽济平尹。纯学于长安,因除为纳言士。

  王莽败,更始立,使舞阴王李轶降诸郡国,纯父艾降,还为济南太守。时李轶兄弟用事,专制方面,宾客游说者甚众。纯连求谒不得通,久之乃得见,因说轶曰:“大王以龙虎之姿,遭风云之时,奋迅拔起,期月之间兄弟称王,而德信不闻于士民,功劳未施于百姓,宠禄暴兴,此智者之所忌也。兢兢自危,犹惧不终,而况沛然自足,可以成功者乎?”轶奇之,且以其巨鹿大姓,乃承制拜为骑都尉,授以节,令安集赵、魏。

  会世祖度河至邯郸,纯即谒见,世祖深接之。纯退,见官属将兵法度不与它将同,遂求自结纳,献马及缣帛数百匹。世祖北至中山,留纯邯郸。会王郎反,世祖自蓟东南驰,纯与从昆弟、宿、植共率宗族宾客二千余人,老病者皆载木自随,奉迎于育。拜纯为前将军,封耿乡侯,、宿、植皆偏将军,使与纯居前,降宋子,从攻下曲阳及中山。

  是时,郡国多降邯郸者,纯恐宗家怀异心,乃使、宿归烧其庐舍。世祖问纯故,对曰:“窃见明公单车临河北,非有府臧之蓄,重赏甘饵,可以聚人者也,徒以恩德怀之,是故士众乐附。今邯郸自立,北州疑惑,纯虽举族归命,老弱在行,犹恐宗人宾客半有不同心者,故燔烧屋室,绝其反顾之望。”世祖汉息。及至鄗,世祖止传舍,鄗大姓苏公反城开门内王郎将李恽。纯先觉知,将兵逆与恽战,大破斩之。从平邯郸,又破铜马。

  时,赤眉、青犊、上江、大彤、铁胫、五幡十余万众并在射犬,世祖引兵将击之。纯军在前,去众营数里,贼忽夜攻纯,雨射营中,士多死伤。纯勒部曲,坚守不动。选敢死二千人,俱持强弩,各傅三矢,使衔枚间行,绕出贼后,齐声呼噪,强弩并发,贼众惊走,追击,遂破之。驰骑白世祖。世祖明旦与诸将俱至营,劳纯曰:“昨夜困乎?”纯曰:“赖明公威德,幸而获全。”世祖曰:“大兵不可夜动,故不相救耳。军营进退无常,卿宗族不可悉居军中。”乃以纯族人耿B025为蒲吾长,悉令将亲属居焉。

  世祖即位,封纯高阳侯。击刘永于济阴,下定陶。初,纯从攻王郎,堕马折肩,时疾发,乃还诣怀宫。帝问:“卿兄弟谁可使者?”纯举从弟植,于是使植将纯营,纯犹以前将军从。

  时真定王刘扬复造作谶记云:“赤九之后,瘿扬为主。”扬病瘿,欲以惑众,与绵曼贼交通。建武二年春,遣骑都尉陈副、游击将军邓隆征扬,扬闭城门,不内副等。乃复遣纯持节,行赦令于幽、冀,所过并使劳慰王侯。密敕纯曰:“刘扬若见,因而收之。”纯从吏士百余骑与副、隆会元氏,俱至真定,止传舍。扬称病不谒,以纯真定宗室之出,遣使与纯书,欲相见。纯报曰:“奉使见王侯牧守,不得先诣,如欲面会,宜出传舍。”时,扬弟临邑侯让及从兄细各拥兵万余人,扬自恃众强而纯意安静,即从官属诣之,兄弟并将轻兵在门外。扬入见纯,纯接以礼敬,因延请其兄弟,皆入,乃闭B22B悉诛之,因勒兵而出。真定震怖,无敢动者。帝怜扬、让谋未发,并封其子,复故国。

  纯还京师,因自请曰:“臣本吏家子孙,幸遭大汉复兴,圣帝受命,备位列将,爵为通侯。天下略定,臣无所用志,愿试治一郡,尽力自效。”帝笑曰:“卿既治武,复欲修文邪?”乃拜纯为东郡太守。时,东郡未平,纯视事数月,盗贼清宁。四年,诏纯将兵击更始东平太守范荆,荆降。进击太山济南及平原贼,皆平之。居东郡四岁,时发干长有罪,纯案奏,围守之,奏未下,长自杀。纯坐免,以列侯奉朝请。从击董宪,道过东郡,百姓老小数千随东驾涕泣,云“愿复得耿君”。帝谓公卿曰:“纯年少被甲胄为军吏耳,治郡乃能见思若是乎?”

  六年,定封为东光侯。纯辞就国,帝曰:“文帝谓周勃‘丞相吾所重,君为我率诸侯就国’,今亦然也。”纯受诏而去。至鄴,赐谷万斛。到国,吊死问病,民爱敬之。八年,东郡、济阴盗贼群起,遣大司空李通、横野大将军王常击之。帝以纯威信著于卫地,遣使拜太中大夫,使与大兵会东郡。东郡闻纯入界,盗贼九千余人皆诣纯降,大兵不战而还。玺书复以为东郡太守,吏民悦服。十三年,卒官,谥曰成侯。子阜嗣。

  植后为辅威将军,封威邑侯。宿至代郡太守,封遂乡侯。为赤眉将军,封著武侯,从邓禹西征,战死云阳。凡宗族封列侯者四人,关内侯者三人,为二千石者九人。

  阜徙封B43F乡侯,永平十四年,坐同族耿歙与楚人颜忠辞语相连,国除。建初二年,肃宗追思纯功,绍封阜子盱为高亭侯。盱卒,无嗣,帝复封盱弟腾。卒,子忠嗣。忠卒,孙绪嗣。

  赞曰:任、邳识几,严城解扉。委佗还旅,二守焉依。纯、植义发,奉兵佐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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