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国志_蜀书许麋孙简伊秦传译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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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阅典籍:《三国志》——「三国志·蜀书许麋孙简伊秦传」原文
(许靖传、麋竺传、孙乾传、简雍传、伊籍传、秦宓传)
许靖传,许靖,字文休,汝南郡平舆县人。
他年轻时就与堂弟许邵一同成名,且都有喜好评品人物的声名,但两人私下感情颇不谐洽。许邵官任本郡功曹,排斥许靖并使之不得被录用,许靖只好替人赶马磨粮来养活自己。颍川人刘翊担任汝南太守,举荐许靖为计吏,负责察举孝廉,后又任职尚书郎,掌管官员的选用。汉灵帝死后,董卓专权,以汉阳人周毖为吏部尚书,让他同许靖共同商议,举贬升降天下官员,淘汰清除腐败昏庸之官,提拔举荐怀才失意之士。于是提拔任用颍川人荀爽、韩融、陈纪等为公、卿、郡守,任命尚书韩馥为冀州牧,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,颍川人张咨为南阳太守,陈留人孔亻由为豫州刺史,东郡人张邈为陈留太守,而许靖本人则被提升为巴郡太守,他不就,被改任为御史中丞。韩馥等人到职后,纷纷举兵反攻京城,打算杀掉董卓。董卓怒斥周毖说:“你们都说应当选拔任用品行高尚之士,我董卓听从你们的计策,不愿违背天下人心。而你们所录用的这些人,上任之日,就掉头来攻击我。我董卓为何要起用这些忘恩负义之徒!”喝令将周毖推出,在城外斩首。许靖的堂兄许砅为陈国国相,又与孔亻由共同谋划攻打董卓,故此许靖害怕董卓诛杀自己,于是逃奔孔亻由那里。孔亻由死后,许靖又投靠扬州刺史陈祎。陈祎死后,吴郡都尉许贡、会稽太守王朗向来与许靖交情深厚,因而前来保护许靖。
许靖出于仁厚之心收养抚恤亲族乡邻,经常照料并接济他们。孙策东渡长江,人们纷纷逃往交州躲避战乱,许靖自己坐在江岸上,让随从人员乘船先走,亲属族人都出发后,自己才起身随后跟去,当时看到这一场景的人莫不赞叹。到了交阝止郡,交阝止太守士燮对许靖格外敬重厚加款待。陈国人袁徽也寄身交州,他给尚书令荀彧写信说:“许文休乃英才伟士,智谋策略足以参与国家大事。自他流落交州以来,与众人生活在一起,每当遇到忧患危急之事,他总是先人后己,与亲族内外的人同饥共寒。他以人伦纲常对待同类,仁义宽厚,都很有收效,只是无法一一列举而已。”钜鹿人张翔奉王命出使交州,想凭着自己的权势征召许靖,试图与许靖订下誓约,许靖拒不答允。许靖写信给曹操说:“时事危艰,祸乱交加,我愚懦偷生,逃窜蛮夷之地,一别十年,来往礼数断绝。当年在会稽郡时,收到您的来信,其中言辞诚挚亲密,久而不忘。当时迫于袁术抗拒王命,颠覆汉室,煽动群逆叛乱,堵隔四方道路,故此我虽然心向北方,无奈没法动身前往。正值军队退撤,袁术兵马进入,会稽受到颠覆,景兴失去凭据,三江五湖,尽入敌手。面临当时困厄,无法向您禀告。
于是便与袁沛、邓子孝等浮涉沧海,南下交州。经历东瓯、闽、越诸国,行程万里之遥,不见汉朝国土。一路风波漂泊,以草代粮度命,沿途饿死相继,死亡大半。渡过南海后,与兼任郡守亻儿孝德相见,方知您忠义奋发,整顿人马,西迎主上,巡视中岳。得此佳音,我心且悲且喜,当即便与袁沛及徐元贤重整行装,打算北上荆州。正碰上苍梧郡各县夷、越等少数民族部落反叛,攻州占府,隔断通路,徐元贤被害,全家老少也全被杀戮。我沿着河岸行走五千余里,不幸又遇上瘟疫,伯母丧命,随从人员也被传染,从他们到他们的妻子儿女,一时死伤殆尽。大家相扶互挽,来到交阝止,计算沿途被敌兵杀害和染疫病亡者,十成得活一二成。小民们之艰难,辛苦至极,实在难于一一诉说。我惧怕猝然倒在异乡,永远成为逃亡罪人,忧心忡忡,食寐不安。意欲随附朝觐天子的进贡使节,使自己走上获救的道路,返归朝廷老死故里;然而通向荆州的水陆道路阻隔,交州连系中原的驿使长久断绝。打算北上益州,又有严紧的关卡阻拦,原汉朝官员大吏,一概不得入境。以前让交阝止太守士威彦,深深拜讠乇于益州兄弟,我也曾给他们去过亲笔信,言辞恳切悲戚,然而又是寂然无声,未有回音。虽然仰思朝廷恩泽,延颈企踵盼望切切,却无法插翅自行飞还!“深知圣上公允明智,显耀地授予您征伐军事大权,所有谋反叛逆者,大多已被讨伐诛杀,企图奋力竞逐的一心归服,顺从王命者殊途同归。
此外张子云往昔在京都,立志匡扶王室,现在虽然身在蛮夷之地,不能参与朝政,但也是国家的藩镇、您的外援。如果荆、楚平定,王室恩泽惠及南国,您只须下声命令给子云,劝喻他归服,让他借道由荆州出来,否则,我就把他向在益州的兄弟们介绍,劝他们接纳他。假若老天爷能赐予我多活几年,人身能缓受祸患的侵害,使我能返归朝廷,解除逃亡之罪,即使葬身九泉之下,我也无所遗恨!如果时局发生险变,国事危艰,人的命运变化莫测,使我不能活着归返,则将永远背着逃亡的罪名,而葬身于蛮夷之地啊!“过去齐太公吕望辅佐周朝,持黄钺独掌征伐大权,博陆侯霍光辅佐汉室,率虎贲担负护驾大任。如今您扶危济困,身为国家柱石,兼负吕望、霍光两者的职责重任,五侯九伯,均归您御驾管辖,自古到今,人臣之尊荣没有谁能超过您啊。爵位高贵者忧虑也深,俸禄丰厚者责任也重,您肩负爵高者之重任,身处权重者之地位,一言出口,决定人们的赏惩,意念所及,关系天下的祸福。行事符合道义,国家即能安宁,行事悖逆道义,天下即遭散乱。国家之安危,百姓之命运,无不取决于您的言行。从华夏中原到蛮夷之邦,都在景仰注视着您。您处于如此权要之位,怎能不深读明鉴古籍所载国家兴衰的缘由、人们荣辱的原因,以便能放弃旧日恩怨,厚待朝中百官,考察各方优秀人材,选拔贤能人士担负各级重任。
如是贤能之人,虽是自己的仇人也要举用,否则,即使是自己的亲属也不能授其官职。这样使国家获得安宁,使百姓得到恩济,事业成功,人们将把您的功绩谱写成乐章、铭刻于钟鼎,愿您努力为之!为国家而自尊自重,为百姓而自爱自珍。”张翔怨恨许靖不为自己所用,把许靖寄给曹操的信简搜查出来后,即全部都扔到水里。后来刘璋派遣使者征召许靖,许靖由此入蜀,刘璋任命许靖为巴郡、广汉太守。
南阳人宋仲子在荆州给蜀郡太守王商写信说:“许文休风流倜傥奇伟不凡,有盖世之才干,您应当以他为楷模。”建安十六年(211),许靖调任蜀郡。
建安十九年(214),刘备攻克蜀地,任命许靖为左将军长史。刘备为汉中王,许靖又被拜为太傅。刘备即位称帝,即册封许靖说:“朕得以承嗣帝业,君临天下,日夜惶惶不安,惟恐不能平定四海。百姓未能亲附,五德不彰,你身为司徒,应当谨慎地布施五常教化,使其弘扬光大。你要自勉啊!持之不倦地布施仁德,以满足我的心意。”许靖虽年过七十,仍然喜爱人才,奖掖后进,品评清谈不倦。丞相诸葛亮等授职仪式都由他来主持。
章武二年(222),许靖去世。他的儿子许钦在他之前即已死去。许钦的儿子许游,景耀年间担任尚书。起初许靖以兄长之礼侍奉颍川人陈纪,与陈郡人袁涣、平原国的华歆、东海郡人王朗等都有深交。华歆、王朗以及陈纪之子陈群,在曹魏政权初期曾官任三公辅佐大臣,他们都与许靖通信,陈叙旧日友谊,情义诚恳真挚,因文字太多故不便于载录。
麋竺传,麋竺,字子仲,东海郡朐县人。先辈世代经商,家中仆役上万,财产极为丰厚。后来徐州牧陶谦征召他为州别驾从事。陶谦去世后,麋竺奉陶谦遗命,前往小沛迎请刘备。
建安元年(196),吕布乘刘备出兵抗拒袁术之机,袭击下邳,俘获刘备的妻子儿女。刘备率军转往广陵郡海西县,麋竺于是将自己的妹妹献给刘备做夫人,同时献上二千奴仆,以及许多金银财产助刘备作军需费用。刘备当时极为困窘,凭借这笔财富得以重新振作。后来曹操上表举荐麋竺为嬴郡太守,弟弟麋芳为彭城国相,两人都辞去官职,追随刘备转战各地。刘备打算前往荆州,派遣麋竺先去与刘表通报联络,任麋竺为左将军从事中郎。平定益州后,刘备任命麋竺为安汉将军,位次在军师将军之上。麋竺雍容华贵敦厚优雅,但谋略才干非他所长。故此刘备总是对他待以上宾之礼,而从不让他统率军队,然而赏赐丰厚,倍加宠信,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比。麋芳为南郡太守,与关羽共事,但两人私下感情不和,麋芳叛迎孙权,关羽因此兵败身亡。事后麋竺将自己反绑来向刘备请罪,刘备劝慰他,兄弟犯罪不与他相关,仍像过去一样对待他。麋竺因惭愧恚恨而发病,一年多后即死去。他的儿子麋威,官至虎贲中郎将。麋威的儿子麋照,任职虎骑监。麋家一门自麋竺至麋照,都熟习弓马,善于骑射。
孙乾传,孙乾,字公祐,北海郡人。刘备兼任徐州牧时,孙乾被征召为州从事,后来一直跟随刘备转战周旋。刘备叛离曹操,派遣孙乾前往与袁绍联络,刘备准备前往荆州,孙乾又同糜竺一道出使见刘表,他每次都能按照刘备的意旨行事。后来刘表给袁尚写信,谈到他们兄弟之间纷争之事,便说:“每次同刘左将军、孙公祐一起谈到这件事,没有一次不痛心疾首,相对感伤!”刘表对孙乾的器重由此可见一斑。刘备平定益州,孙乾由从事中郎上升为秉忠将军,所受的礼遇仅次于糜竺,与简雍相等。不久,孙乾去世。
简雍传,简雍,字宪和,涿郡人。年少时与刘备很有交情,跟随刘备转战周旋。刘备进荆州后,简雍与糜竺、孙乾同为州从事中郎,常被派作说客,往来出使各地。刘备进入益州,刘璋见到简雍,十分喜爱他。后来刘备围攻成都,即派简雍前往劝说刘璋,刘璋于是与简雍同坐一辆车,出城归降。刘备任命简雍为昭德将军。简雍闲暇自得,高谈阔论,性情倨傲,行为不检,即使在刘备面前,也伸足侧身,不注意行仪威严,只管自己舒适而已。与诸葛亮以下的人在一起时,他就一个人占一张坐榻,手枕着脖子躺着与人讲话,不为任何人所屈附。一个时期因天旱粮食歉收而禁止饮酒,酿酒者就受到刑罚。吏役从一户人家搜出了酿酒的工具,执法者准备惩罚这户人家和酿酒师。简雍与刘备一道游玩,看见一对男女在路上行走,他便对刘备说:“那两个人要行淫乱,为什么不把他们绑起来?”刘备问他:“你怎么知道?”简雍回说:“他们都有淫乱的工具,与有酿酒工具想酿酒的人不是一样吗?”刘备哈哈大笑,叫人释放了那户藏有酿具的人。简雍的风趣滑稽,大都像上面这样。
伊籍传,伊籍,字机伯,山阳郡人。年轻时依附同乡镇南将军刘表。刘备进荆州后,伊籍常与刘备往来想依托刘备。刘表去世后,伊籍于是随刘备南渡长江,后又随刘备进入益州。益州平定后,刘备任命伊籍为左将军从事中郎,所受礼遇稍次于简雍、孙乾等。刘备派遣他出使东吴,孙权听说他甚有辩才,想用言辞污辱他。伊籍刚进殿入拜行礼,孙权对他说:“你侍奉无道之君很辛苦吧。”伊籍当即回答:“一拜一起,谈不上什么辛苦。”伊籍的随机应变之敏捷,大都与此类似,孙权对他的回辩十分惊异。后来伊籍被提升为昭文将军,与诸葛亮、法正、刘巴、李严一起制定《蜀科》;《蜀科》中的条列律令都出自这五人之手。
秦宓传,秦宓,字子敕,广汉郡绵竹人。秦宓年轻时就很有才学,州郡征召他,他总是称有病而不去。秦宓上书益州牧刘焉,举荐儒士任定祖说:“古代百里奚、蹇叔以垂暮之年为秦国制定国策,甘罗、子奇在童稚之年立有卓著功勋,所以《尚书》赞美年高之人,《易经》称颂颜渊,可知选拔人才录用贤能,不必拘于年龄的大小,这是十分明显的事。很久以来,国家察举人才,大多注重年轻英隽之士而遗漏年高德重之人,舆论对此评价不一,肯定、否定各有一半,这是太平之世的漫步,并非战乱时代的急需。要想救济危困平定祸乱,修己以安人,就应当卓绝超群,一反流俗所为,震骇邻国,惊动四方,上承天意,下顺民心,天道人际合而不悖,自己问心无愧,即使遭遇凶祸,又有什么可忧可怕的呢!过去楚国叶公好龙,神龙从天降下。喜爱假龙都能感动上天,何况喜爱真的呢?如今处士任安,仁义正直,声名远扬,如果对他察举录用,则全州之人都会心服。古代商汤选拔伊尹,使不仁不义之人远远逃避,何武荐举二龚,双双扬名史册,故此贪恋寻常高度而忽视万仞之山岳,满足眼前粉饰而忘却天下之美誉,这确是古往今来都要慎重的事。你想凿石取玉,剖蚌得珠,如今随侯之珠、和氏之璧光彩炳然,有如明亮的太阳,还有什么值得您犹豫怀疑呢?我深知白天不必秉烛,因为太阳自可光明,但还是将自己的区区愚见冒昧地倾吐出来。”刘璋任益州牧时,秦宓同郡人王商为州治中从事,他写信给秦宓说:“贫贱困苦,何时可以度完这样的人生!卞和抱玉向世人炫耀,你应该来一趟,与州牧见见面。”秦宓回信说:“古代尧厚待许由,恩遇不能说不宏大,然而许由却洗耳颍水;楚王聘请庄周,礼数不能说不周到,然而庄周却垂钓不顾。《易经》有言:‘坚强啊,其意志不可移。’有什么值得炫耀?况且以国君的贤明,你作为贤良的辅臣,不在此时献出萧何、张良的计策,实在不为‘智’。我得以顶着烈日在田野耕作,诵记颜渊的箪食瓢饮,歌咏原宪的蓬门陋巷,时时漫步山水之间,与长沮、桀溺为伍,听玄猿悲声于山林,看仙鹤鸣啼于深泽,以安身存命为乐,无忧无虑为福,抛弃虚名,绝意龟兆,知道我的人越来越少,这就是我引以为宝的地方。眼下正是我得志的日子,何来困苦贫贱的哀叹!”后来王商为严君平、李弘建立祠庙,秦宓写信对他说:“我因疾病隐避世外,得悉你为严、李二君立祠,可谓是对同道之人的厚爱和勉励。
观严君文章,冠绝天下,许由、伯夷的超俗操行,有如高山一样不可动摇,即使扬雄不加赞叹,同样名扬人间。如果李仲元不遇上《法言》,他的名声必然湮没无闻,这是因为他的文章缺乏斑斓的文采,可以说他是一个攀龙附凤靠他人而得名的人。而扬子云潜心著书立说,有益于世,出污泥而不染,行动以圣人为师,今日天下之人,仍在诵读他的文章。国家有这样的人,足以向四方夸耀,奇怪的是您颠倒本末,反不为他建造祠堂。蜀地本来就缺少学士文人,文翁遣派司马相如前往东方学习七经,回蜀教化官民,于是蜀地的文化学术才比肩齐、鲁。故此《地里志》:‘文翁倡行教化,司马相如为其师。
’汉室得才士,那时最为繁盛;董仲舒之类,不明封禅之礼,司马相如制宁了封禅的礼仪。能制礼作乐,移风易俗,难道不是以礼仪节度人们行为规范而补益社会吗?虽说他有卓王孙一事拖累,但就像孔子推崇齐桓公的霸业,公羊高赞美叔术的谦让,我亦为司马相如的教化叫好,应当为他建祠,并赶快撰定铭文。”起先,李权曾向秦宓借《战国策》,秦宓说:“战国合纵连横攻战不已,读它有何用?”李权说:“孔子、严君平,汇聚众书,写成《春秋》、《老子指归》,故此海以汇合百川为阔大,君子以广博闻见为宏大。”秦宓答复说:“书籍除正史和周朝文献外,仲尼一概不采收;道法除崇尚虚无自然外,君平一律不推演。大海因接受泥沙而淤积,每年都要荡涤清除;君子固然要广博见闻,但不符礼仪则不以观看。
这《战国策》反复记载阐明张仪、苏秦的谋略权术,杀人而自生,害人以保己,这是圣贤经典所憎恶的东西。故此孔子发愤作《春秋》,以堂堂正正地阐述圣贤大道,又制定《孝经》,广泛地宣扬仁义道德。防微杜渐,抑恶于萌,故而老子主张要在祸患发生之前就把它消除于萌动状态之中,的确如此啊!商汤是位大圣人,因看到郊野之鱼就发生了沉溺打猎的过失;鲁定公本是一位贤君,因观看美女歌舞就荒废了朝政,诸如此类的人和事,数不胜数。道家道法有言:‘不可见那你想得到的东西,免得你的思想受到惑乱。’因此天地纯正守一,日月正而光明,其光正直有如箭矢,这正是君子所应效仿的。《洪范》记载灾异,往往由人的言行声貌引发,与《战国策》中奸诈权谋有何相干之处?”有人对秦宓说:“你想自比巢父、许由、商山四皓,为什么又有意地宣扬自己的辞藻文采、表露自己的奇瑰才能呢?”秦宓回答说:“我文不能尽言,言不能尽意,有什么文采辞藻可宣扬呢?往昔孔子三次拜谒鲁哀公,作《三朝记》七篇,这是由于对有些事他不能保持沉默。接舆边走边唱歌,评论家认为这是文采光灿的诗篇;渔父咏叹奔流的汉水,贤士们认为这是文字闪光的辞章。老虎生来就有斑斓的花纹,凤凰天生就有五彩的羽毛,岂是它们以色彩来粉饰装扮自己?都是自然天生的啊!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因其文采而盛传于世,圣贤六经因其文采而传诵历代,君子以礼乐教化为美德,辞藻文采又有什么妨害!以我之愚笨,犹以革子成反对文采之过失为耻,何况那些比我贤能的人呢!”刘备平定益州后,广汉太守夏侯纂请秦宓出任师友祭酒,兼为佐吏之长,尊为仲父。
秦宓假托有病,躺在家中,夏侯纂领着功曹古朴、主簿王普,带着酒食前往秦宓家宴饮交谈,秦宓依然躺在床上。夏侯纂问古朴说:“讲到你们益州养生的酒肴食具,实在远远胜过其他州郡,不知文人才士比其他州郡如何?”古朴回答说:“自西汉以来,益州人士的官职爵位或许没有其他地方的人士那么高,但谈到著书立说为世人师法,决不比其他地方差。
严君平读黄、老而写下《老子指归》,扬雄读《易经》而著述《太玄》、读《论语》而著述《法言》。司马相如为汉武帝制作封禅的文告,这是今日天下人人皆知之事。”夏侯纂说:“仲父如何?”秦宓以笏板拍打着自己的面颊,说:“请您不要认为仲父我说话不够谦虚,让我为您讲一讲本州的源流始末。蜀有山名汶阜,长江源出此山之中,天帝使它得到昌大,神灵使它取得福祉,因此蜀地沃野千里。江、河、淮、济四大河流,长江居于首位,这是其一。大禹出生于石纽,即在现在的汶山郡。当年尧遭受水患,鲧治水无功,禹疏长江决黄河,使它们东流入海,为民消除祸患,自从有人类以来没有谁的功劳能超过他,这是其二。
天帝通过房、心、参、伐的星象,来决断推行政令,参、伐二宿为益州分野,三皇乘祗车出谷口,就是现在的斜谷。
这就是本州的始末纵横,请您平心而论,它比天下其他地方如何?”夏侯纂迟疑半晌无言以对。益州征召秦宓为从事祭酒。刘备即位称帝后,准备征讨东吴,秦宓说天时不当,必难取胜,因此获罪下狱囚禁,后被赦释放。
建兴二年(224),丞相诸葛亮兼任益州牧,选拔秦宓迎请他为州别驾,不久又提升他为左中郎将、长水校尉。东吴派使者张温前来修好,文武百官都前往为他饯行。众人到齐后,惟独秦宓未到,诸葛亮几次派人催他,张温问:“他是什么人?”诸葛亮说:“益州的学者文士。”秦宓到后,张温问他:“你学习吗?”秦宓说:“五尺高的孩子都学习,你何必小看人!”张温又问:“天有头吗?”秦宓说:“有头。”张温问:“头在何方?”秦宓说:“在西方。《诗经》有言,‘于是眷恋西望’。由此推论,头在西方。”张温问:“天有耳朵吗?”秦宓说:“天高高在上却能听到地下声音,《诗经》有言,‘鹤鸣叫于水泽,声闻于天’。如果上天无耳,用什么来听?”张温问:“天有脚吗?”秦宓说:“有。《诗经》有言,‘上天的步履那么艰难,那人已不可靠’。假如上天没有脚,凭什么行走?”张温问:“天有姓吗?”秦宓说:“有姓。”张温问:“姓什么?”秦宓说:“姓刘。”张温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秦宓回答说:“当今天子姓刘,因此而知道天姓刘。”张温问:“太阳诞生在东方吧?”秦宓说:“虽然它诞生在东方,而最终归宿在西方。”一问一答如山中回音,应声随出,张温于是对秦宓十分敬服。秦宓的文才口辩,大都如此。
后来他被升任为大司农,建兴四年(226)去世。起初秦宓看到记叙帝王世系的文献,五帝都出自同一部族,秦宓从根本上考辨出这种记载的错误。他还论证了皇帝王霸养龙的传说,都很有道理。谯周年轻时曾拜访求教秦宓,将秦宓的言论记录在《春秋然否论》之中,因文字太多故不作转载。
许靖字文休,汝南平舆人。少与从弟劭俱知名,并有人伦臧否之称,而私情不协。
劭为郡功曹,排摈靖不得齿叙,以马磨自给。颍川刘翊为汝南太守,乃举靖计吏,察孝廉,除尚书郎,典选举。灵帝崩,董卓秉政,以汉阳周毖为吏部尚书,与靖共谋议,进退天下之士,沙汰秽浊,显拔幽滞。进用颍川荀爽、韩融、陈纪等为公、卿、郡守,拜尚书韩馥为冀州牧,侍中刘岱为兖州剌史,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,陈留孔伷为豫州剌史,东郡张邈为陈留太守,而迁靖巴郡太守,不就,补御史中丞。馥等到官,各举兵还向京都,欲以诛卓。卓怒毖曰:“诸君言当拔用善士,卓从诸君计,不欲违天下人心。而诸君所用人,至官之日,还来相图。卓何用查负!”叱毖令出,于外斩之。靖从兄陈相玚,又与伷合规,靖惧诛,奔伷。伷卒,依扬州剌史陈祎.祎死,吴郡都尉许贡、会稽太守王朗素与靖有旧,故往保焉。靖收恤亲里,经纪振赡,出于仁厚。
孙策东渡江,皆走交州以避其难,靖身坐崖边,先载附从,疏亲悉发,乃从后去,当时见者莫不叹息。既至交址,交址太守士燮厚加敬待。陈国袁徽以寄寓交州,徽与尚书令荀玉书曰:“许文休英才伟士,智略足以计事。自流宕已来,与群士相随,每有患急,常先人后已,与九族中外同其饥寒流。其纪纲同类,仁恕恻隐,皆有效事,不能复一二陈之耳。”巨鹿张翔衔王命使交部,乘势募靖,欲与誓要,靖拒而不许。靖与曹公书曰:“世路戎夷,祸乱遂合,驽怯偷生,自窜蛮貊,成阔十年,吉凶礼废,昔在会稽,得所贻书,辞旨款密,久要不忘。迫于袁术方命圮族,扇动群逆,津涂四塞,虽县心北风,欲行靡由。正礼师退,术兵前进,会稽倾覆,景兴失据,三江五湖,皆为虏庭。临时困厄,无所控告,便与袁沛、邓子孝等浮涉沧海,南至交州。经历东瓯、闽、越之国,行经万里,不见汉地,漂薄风波,绝粮茹草,饥殍荐臻,死者大半。既济南海,与领守儿孝德相见,知足下忠义奋发,整饬元戎,西迎大驾,巡省中岳。承此休问,且悲且憙,即与袁沛及徐元贤复共严装,欲北上荆州。会苍梧诸县夷、越蜂起,州府倾覆,道路阻绝,元贤被害,老弱并杀。靖寻循渚崖五千余里,复遇疾疠,伯母陨命,并及群从,自诸妻子,一时略尽。复相扶侍,前到此郡,计为兵害及病亡者,十遗一二。生民之艰,辛苦之基,岂可具陈哉!惧卒颠仆,永为亡虏,忧瘁惨惨,忘寝与食。欲附奉朝贡使,自获济通,归死阙庭,而荆州水陆无津,交部驿使断绝。欲上益州,复有峻防,故官长吏,一不得入。前令交址太守士威彦,深相分托于益州兄弟,又靖亦自与书,辛苦恳恻,而复寂寞,未有报应。虽仰瞻光灵,延颈企踵,何由假翼自致哉?
“知圣主允明,显授足下专征之任,凡诸逆节,多所诛讨,想力竞者一心,顺从者同规矣。又张子云昔在京师,志匡王室,今虽临荒域,不得参与本朝,亦国家之藩镇,足下之外援也。若荆、楚平和,王泽南至,足下忽有声命于子云,勤见保属,令得假途由荆州出,不然,当复相绍介于益州兄弟,使相纳受。倘天假其年,人缓其祸,得归死国家,解逋逃之负,泯驱九泉,将复何恨!若时有险易,事有利钝,人命无常,陨没不达者,则永衔罪责,入于裔土矣。
“昔营邱翼周,杖钺专征,博陆佐汉,虎贲警跸。今日足下扶危持倾,为国柱石,秉师望之任,兼霍光之重,五侯九伯,制御在手,自古及今,人臣之尊未有及足下者也。
夫爵高者忧深,禄厚者责重。足下据爵高之任,当责重之地,言出于口,即为赏罚,意之所存,便为祸福。行之得道,即社稷用宁;行之失道,即四方散乱。国家安危,在于足下;百姓之命,县于执事。自华及夷,颙颙注望。足下任此,岂可不远览载籍废兴之由,荣辱之机,弃忘旧恶,宽和群司,审量五材,为官择人?苟得其人,虽雠必举;苟其非人,虽亲不授。以宁社稷,以济下民,事立功成,则系音于管弦,勒勋于金石,愿君勉之!为国自重,为民自爱。“翔恨靖之不自纳,搜索靖所寄书疏,尽投之于水。
后刘璋遂使使招靖,靖来入蜀。璋以靖为巴郡、广汉太守。南阳宋仲子于荆州与蜀郡太守王商书曰:“文休倜傥瑰玮,有当世之具,足下当以为指南。”建安十六年,转在蜀郡。十九年,先主克蜀,以靖为左将军长史,先主为汉中王,靖为太傅。及即尊号,策靖曰:“联获奉洪业,君临万国,夙宵惶惶,惧不能绥。百姓不亲,五品不逊,汝作司徒,其敬敷五教,在宽。君其勖哉!秉德无怠,称联意焉。”
靖虽年逾七十,爱乐人物,诱纳后进,清谈不倦。丞相诸葛亮皆为之拜。章武二年卒。子钦,先靖夭没。钦子游,景耀中为尚书。始靖兄事颍川陈纪,与陈郡袁涣、平原华歆、东海王朗等亲善,歆、朗及纪子群,魏初为公辅大臣,咸与靖书,申陈旧好,情义款至,文多故不载。
麋竺字子仲,东海朐人也。祖世货殖,僮客万人,赀产巨亿。后徐州牧陶谦辟为别驾从事。谦卒,竺奉谦遗命,迎先主于小沛。建安元年,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,袭下邳,虏先主妻子。先主转军广陵海西,竺于是进妹于先主为夫人,奴客二千,金银货币以助军资,于时困匮,赖此复振。后曹公表竺领嬴郡太守,竺弟芳为彭城相,皆去官,随先主周旋。先主将适荆州,遣竺先与刘表相闻,以竺为左将军从事中郎。益州既平,拜为安汉将军,班在军师将军之右。竺雍容敦雅,而干翮非所长。是以待之以上宾之礼,未尝有所统御。然赏赐优宠,无与为比。
芳为南郡太守,与关羽共事,而私好携贰,叛迎孙权,羽因覆败。竺面缚请罪,先主慰谕以兄弟罪不相及,崇待如初。竺惭恚发病,岁馀卒。子威,官至虎贲中郎将。威子照,虎骑监。自竺至照,皆便弓马,善射御云。
孙乾字公佑,北海人也。先主领徐州,辟为从事,后随从周旋。先主之背曹公,遣乾自结袁绍,将适荆州,乾又与麋竺俱使刘表,皆如意指。后表与袁尚书,说其兄弟分争之变,曰:“每与刘左将军、孙公佑共论此事,未尝不痛心入骨,相为悲伤也。”其见重如此。先主定益州,乾自从事中郎为秉忠将军,见礼次麋竺,与简雍同等。顷之,卒。
简雍字宪和,涿郡人也。少与先主有旧,随从周旋。先主至荆州,雍与麋竺、孙乾同为从事中郎,常为谈客,往来使命。先主入益州,刘璋见雍,甚爱之。后先主围成都,遣雍往说璋,璋遂与雍同舆而载,出城归命。先主拜雍为昭德将军。优游风议,性简傲跌宕,在先主坐席,犹箕踞倾倚,威仪不肃,自纵适;诸葛亮已下则独擅一榻,项枕卧语,无所为屈。时天旱禁酒,酿者有刑。吏于人家索得酿具,论者欲令与作酒者同罚。
雍与先主游观,见一男(女)[子]行道,谓先主曰:“彼人欲行淫,何以不缚?”先主曰:“卿何以知之?”雍对曰:“彼有其具,与欲酿者同。”先主大笑,而原欲酿者。
雍之滑稽,皆此类也。
伊籍字伯机,山阳人。少依邑人镇南将军刘表。先主之在荆州,籍常往来自托。表卒,遂随先主南渡江,从入益州。益州既定,以籍为左将军从事中郎,见待亚于简雍、孙乾等。遣东使于吴,孙权闻其才辨,欲逆折以辞。籍适入拜,权曰:“劳事无道之君乎?”籍即对曰:“一拜一起,未足为劳。”籍之机捷,类皆如此,权甚异之。后迁昭文将军,与诸葛亮、法正、刘巴、李严共造《蜀科》;《蜀科》之制,由此五人焉。
秦宓字子敕,广汉绵竹人也。少有才学,州郡辟命,辄称疾不往。奏记州牧刘焉,荐儒士任定祖曰:“昔百里、蹇叔以耆艾而定策,甘罗、子奇以童冠而立功,故《书》美黄发,而《易》称颜渊,固知选士用能,不拘长幼,明矣。乃者以来,海内察举,率多英俊而遗旧齿,众论不齐,异同相伴,此乃承平之翔步,非乱世之急务也。夫欲救危抚乱,修己以安人,则宜卓荦超伦,与时殊趣,震惊邻国,骇动四方,上当天心,下合人意;天人既和,内省不疚,虽遭凶乱,何忧何惧!昔楚叶公好龙,神龙下之,好伪彻天,何况于真?今处士任安,仁义直道,流名四远;如今见察,则一州斯服。昔汤举伊尹,不仁者远,何武贡二龚,双名竹帛,故贪寻常之高而忽万仞之嵩,乐面前之饰而忘天下之誉,斯诚往古之所重慎也。甫欲凿石索玉,剖蚌求珠,今乃随、和炳然,有如皎日,复何疑哉!诚知昼不操烛,日有余光,但愚情区区,贪陈所见。”
刘璋时,宓同郡王商为治中从事,与宓书曰:“贫贱困苦,亦何时可以终身!卞和炫玉以耀世,宜一来,与州尊相见。”宓答书曰:“昔尧优许由,非不弘也,洗其两耳;楚聘庄周,非不广也,执竿不顾。《易》曰‘确乎其不可拔’,夫何炫之有?且以国君之贤,子为良辅,不以是时建萧、张之策,未足为智也。仆得曝背乎陇亩之中,诵颜氏之箪瓢,咏原宪之蓬户,时翱翔于林泽,与沮、溺等俦,听玄猿之悲吟,察鹤鸣于九皋,安身为乐,无忧为福,处空虚之名,居不灵之龟,知我者希,则我贵矣。斯乃仆得志之秋也,何困苦之戚焉!”后商为严君平、李弘立祠,宓与书曰:“疾病伏匿,甫知足下为严、李立祠,可谓厚党勤类者也。观严文章,冠冒天下,由、夷逸操,山岳不移,使扬子不叹,固自昭明。如李仲元不遭《法言》,令名必沦,其无虎豹之文故也,可谓攀龙附凤者矣。如扬子云潜心着述,有补于世,泥幡不滓,行参圣师,于今海内,谈咏厥辞。邦有斯人,以耀四远,怪子替兹,不立祠堂。蜀本无学士,文翁遣相如东受七经,还教吏民,于是蜀学比于齐、鲁。故《地里志》曰:”文翁倡其教,相如为之师。‘汉家得士,盛于其世;仲舒之徒,不达封禅,相如制其礼。夫能制礼造乐,移风易俗,非礼所秩有益于世者乎!虽有王孙之累,犹孔子大齐桓之霸,公羊贤叔术之让。仆亦善长卿之化,宜立祠堂,速定其铭。“
先是,李权从宓借《战国策》,宓曰:“战国从横,用之何为?”权曰:“仲尼、严平,会聚众书,以成《春秋》、《指归》之文,故海以合流为大,君子以博识为弘。”
宓报曰:“书非史记周图,仲尼不采,道非虚无自然,严平不演。海以受淤,岁一荡清;君子博识,非礼不视。今战国反复仪、秦之术,杀人自生,亡人自存,经之所疾。故孔子发愤作《春秋》。大乎居正,复制《孝经》,广陈德行。杜渐防萌,预有所抑,是以老氏绝祸于未萌,岂不信邪!成汤大圣,睹野鱼而有猎逐之失,定公贤者,见女乐而弃朝事,若此辈类,焉可胜陈。道家法曰:”不见所欲,使心不乱。‘是故天地贞观,日月贞明,其直如矢,君子所覆。《洪范》记灾,发于言貌,何战国之谲权乎哉!“
或谓宓曰:“足下欲自比于巢、许、四皓,何故扬文藻见瑰颖乎?”宓答曰:“仆文不能尽言,言不能尽意,何文藻之有扬乎!昔孔子三见哀公,言成七卷,事盖有不可嘿嘿也。接舆行且歌,论家以光篇;渔父咏沧浪,贤者以耀章。此二人者,非有欲于时者也。夫虎生而文??,凤生而五色,岂以五采自饰画哉?天性自然也。盖《河》、《洛》由文兴,六经由文起,君子懿文德,采藻其何伤!以仆之愚,犹耻革子成之误,况贤于己者乎!”
先主既定益州,广汉太守夏侯纂请宓为师友祭酒,领五官掾,称曰仲父。宓称疾,卧在第舍,纂将功曹古朴,主簿王普,厨膳即宓第宴谈,宓卧如故。纂问朴曰:“至于贵州养生之具,实绝余州矣,不知士人何如余州也?”
朴对曰:“乃自先汉以来,其爵位者或不如余州耳,至于着作为世师式,不负于余州也。
严君平见黄、老作《指归》,扬雄见《易》作《太言》,见《论语》作《法言》,司马相如主武帝制封禅之文,于今天下所共闻也。“
纂曰:“仲父何如?”宓以簿击颊,曰:“愿明府勿以仲父之言假于小草,民请为明府陈其本纪。蜀有汶阜之山,江出其腹,帝以会昌,神以建福,故能沃野千里。淮、济四渎,江为其首,此其一也。禹生石纽,今之汶山郡是也。昔尧遭洪水,鲧所不治,禹疏江决河,东注于海,为民徐害,生民已来功莫先者,此其二也。天帝布治房心,决政参伐,参伐则益州分野,三皇乘祗车出谷口,今之斜谷是也。此便鄙州之阡陌,明府以雅意论之,何若于天下乎?”于是纂逡巡无以复答。
益州辟宓为从事祭酒。先主既称尊号,将东征吴,宓陈天时必无其利,坐下狱幽闭,然后贷出。建兴二年,丞相亮领益州牧,选宓迎为别驾,寻拜左中郎将、长水校尉。吴遣使张温来聘,百官皆往饯焉。众人皆集而宓未往,亮累遣使促之,温曰:“彼何人也?”亮曰:“益州学士也。”及至,温问曰:“君学乎?”宓曰:“五尺童子皆学,何必小人!”温复问曰:“天有头乎?”宓曰:“有之。”温曰:“在何方也?”
宓曰:“在西方。《诗》曰:”乃眷西顾。‘以此推之,头在西方。“
温曰:“天有耳乎?”宓曰:“天处高而听卑,《诗》云:”鹤鸣于九皋,声闻于天。‘若其无耳,何以听之?“温曰:”天有足乎?“宓曰:”有。《诗》云:“天步艰难,之子不犹。’若其无足,何以步之?”
温曰:“天有姓乎?”宓曰:“有。”温曰:“何姓?”宓曰:“姓刘。”
温曰:“何以知之?”答曰:“天子姓刘,故以此知之。”温曰:“日生于东乎?”
宓曰:“虽生于东而没于西。”答问如响,应声而出,于是温大敬服。宓之文辩,皆此类也。迁大司农,四年卒。初宓见帝系之文,五帝皆同一族,宓辨其不然之本。又论皇帝王霸(养)[豢]龙之说,甚有道理,谯允南少时数往咨访,纪录其言于《春秋然否论》,文多故不载。
评曰:许靖夙有名誉,既以笃厚为称,又以人物为意,虽行事举动,未悉允当,蒋济以为“大较廊庙器”也。麋竺、孙乾、简雍、伊藉,皆雍容风议,见礼于世。秦宓始慕肥遁之高,而无若愚之实。然专对有余,文藻壮美,可谓一时之才士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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